這是一篇登島采訪時的日志。
清晨,海風(fēng)拂曉,晨曦微露。北尖島上,青山翠綠,湛藍的天空與大海交相輝映,夾雜著啁啾鳥叫聲的“碧海潮生曲”,喚醒了睡夢中的人。
8時,我跟隨黃班長在島上巡邏。從海島碼頭到部隊營區(qū),短短1000米,要經(jīng)過5個彎道,攀爬4個陡坡。蜿蜒曲折的道路就像掛在懸崖邊,心驚膽戰(zhàn)地走上一截便讓我氣喘吁吁。
黃班長說:“這條路,一代代官兵時空接力,一走就是60多年?!?/span>
巡邏路上,我們看到很多紅色大字石刻,比如“強軍”“堅守”“軍魂永駐”“夢”“家”“愛”。到了半山腰,黃班長提醒我休息一下,然后看向一旁的石刻。上面的文字鮮艷醒目:忍得住孤獨、耐得住寂寞、經(jīng)得起考驗、特別能吃苦、特別能戰(zhàn)斗。
“這是我們巡邏路的中段,我們把‘北尖精神’刻在這里,就是想告訴自己,不要忘記來時的路,更不能停下向上攀爬的腳步。”見我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石刻,黃班長主動跟我介紹。
短暫休息后,我們再度走上巡邏路。其間,有的路并不算真正的道路——腳踩到哪里,哪里就算是路了。甚至有些路段,官兵要摳著石縫,蹬著樹根,匍匐前行。與其說是走,用爬或許更合適。尤其是北尖峰下的一段路,最為艱險難行。
穿過荊棘密布的盤山小路,我們終于抵達坡頂,視野頓時開闊起來。極目遠眺,午間的島嶼如一串黛墨色的珠玉鑲嵌在海上,島嶼之間的國際航道上,往來輪船如織。
“你看,這是我的石頭!剛下連時,我挑了最大的一塊擺在這兒,我告訴自己,我的戰(zhàn)位就在這里了?!秉S班長指向不遠處的石頭說,在他們連有一個傳統(tǒng),第一次攀上北尖峰的官兵,都要在峰頂放上一塊石頭,寓意為海島增加自己的力量。
聞言,我也拿起一塊石頭莊重地疊在那兒。那一刻,北尖仿佛也在我心中扎下了根。
上山是一場疲憊的跋涉,下山又是另一番滋味。前不久,一場場臺風(fēng)的洗禮,幾乎讓每棵樹都傷痕累累,但枯枝斷茬上,現(xiàn)在又已抽出新的枝芽。
拇指粗細的竹子,扎根在石縫里的黃楊,纏繞在樹上的薇甘菊……所有的木本、草本、蕨類、藤蔓都能見縫插針、恰如其分地找到適合自己的位置。
坡度極陡,感覺是在直上直下。一腳踩不穩(wěn),就會坐在草皮上朝下滑。我試圖攀住路旁的灌木緩沖,幾根尖刺馬上張牙舞爪地扎進肉里。
下午4點,我們順利返回營區(qū)。脫下外套,背負裝具的官兵身上早已濕透。
“李記者,跟我們走了這么久,一定又渴又餓了。走,我?guī)闳ス湟还湮覀兊摹湔洳说亍勔宦勀蠂h香的瓜果?!秉S班長熱情地向我招呼道。
菜地里,一個個碩大的木瓜結(jié)滿了樹干,棚架上墜滿了百香果,一串串芭蕉惹人垂涎,一排排蔬菜青翠欲滴。
“北尖島是一座石頭島,這些蔬菜瓜果可是我們的寶貝?!秉S班長說,“由于直面南海,臺風(fēng)季里,官兵的淡水、肉食、蔬菜補給都成了難題。最難的時候,官兵不得不頂風(fēng)冒雨上山挖野菜。”
為了改變這種狀況,連隊官兵踏遍整個海島,從石頭縫里摳出泥土壘起“袖珍菜地”;從山上搬來巨石,筑起擋風(fēng)石墻;在亂石堆中辟出魚塘,壘起豬圈。
聽到這里,我感覺口中的瓜果仿佛又添了幾分香甜。
夕陽西下,墜入暮色;星河閃爍,燈火闌珊。“你打算什么時候走?”得知黃班長有結(jié)婚的打算,我忍不住問道。“再等等吧,北尖島離不開我,我也離不開它?!秉S班長淡淡地說。
黃班長,名叫黃振海,是陸軍某旅“海防模范連”一名一級上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