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一陣急促的緊急集合哨音劃破深秋凌晨沉寂的夜空。隨著最后一人飛也似的入列,122名全副武裝的步兵指揮專業(yè)新學員,在規(guī)定的時間內到達指定位置列隊集合,迎接新課目——夜間長途奔襲的考驗。
頭頂月色,腳踏露水,部隊向秦嶺山脈中段、終南山深處挺進。不可否認,不少學員之所以選擇報考終南山腳下的這所軍校,是出于對“出門見南山,引領意無限。秀色難為名,蒼翠日在眼。有時白云起,天際自舒卷……”(李白《望終南山》)“太乙近天都,連山接海隅。白云回望合,青靄入看無……”(王維《終南山》)的無限神往。不料,一入學即進入緊張的封閉式訓練。如今,天賜良機與終南山親密接觸,大家怎能不心花怒放、腳底生風呢?
戰(zhàn)友們在蜿蜒的山道上魚貫而行,腳底磨出了水泡,露水浸濕了衣衫,汗珠順著臉頰滑落,但是沒有一人掉隊。不知急行了多久,夜幕逐漸由昏暗變得清明,漸散的薄霧好像潔白的紗帳一層層撩撥開來。極目遠方,千峰疊翠、險峰秀巖,美不勝收;放眼周邊,鳥兒啁啾呼朋引伴,樹影婆娑儀態(tài)萬方;俯瞰,云團在幽谷中頑皮地浮動著,忽而聚攏抱團,忽而四散而去,仿佛下凡的仙子翩翩起舞;抬頭,天空好像一頂巨大的軍帽,伸手便可夠著。我興奮地脫口叫道:“終南山把我們送到天邊了!”
區(qū)隊長笑道:“終南山大得很啊,這才到了被譽為‘終南神秀之區(qū)’的南五臺半山腰,離山巔還有800多米哩!加快行軍速度,趕巧了,說不定還能看上日出呢。”得知有望在南五臺山巔觀看日出,戰(zhàn)友們頓時精神倍增。然而,這天,我們終究未能看上日出,倒不是大家腳下偷懶錯失良機,抑或天氣不佳太陽隱身,而是根據訓練要求,我們是在執(zhí)行隱蔽式急行軍任務,而非游山玩水,誠如軍人本色——將最有價值的探索,忠誠地奉獻在默默無聞的崗位上!下山時,我在心底一遍遍默唱:“什么也不說,南山知道我……”
匆忙的南五臺之行,既巍然雄渾又俊雅多姿的終南山給我們留下難忘的印象,她就像一位秀外慧中、博古通今的大家閨秀,令所有有緣者一朝相逢、終生成戀。而區(qū)隊長那句“趕巧了,說不定還能看上日出呢”的戲語,深深地撩著我的心,勾著我的魂。每一個日出的清晨,都使“開門見南山”的我癡癡地想:日出終南山會是怎樣美麗的景象呢?
“嘟嘟——”一陣急促的緊急集合哨音,喚醒初夏沉睡的校園。隊長的命令言簡意賅、擲地有聲:“友鄰單位求援。目標——南五臺山巔!任務——滅火!人手一鍬或掃把,出發(fā)!”
火情就是軍令,何況是終南山在向我們求援!漆黑的夜色里,我們如脫韁的駿馬,迅速向目標集結。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照著南五臺的上空,也炙烤著我們的心。到達目的地,我們顧不上喘息,便開始配合森林消防員撲滅山火。高處用水槍沖擊,低處用鐵鍬、掃把撲打,大家以“首戰(zhàn)用我,用我必勝”的信念,向呈燎原之勢的山火發(fā)起一次又一次進攻。怎奈,山風呼嘯,林木繁茂,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撲滅了這一處,那一處又變戲法似的“撲撲騰騰”燃起來。于是,我們又從這一處攻向那一處,任憑熱浪炙烤、濃煙襲來,任憑腳板磨破、手掌滲血……
經過三四個小時頑強的拉鋸戰(zhàn),終于將山火撲滅,戰(zhàn)友們大汗淋漓滿是煙塵的臉上綻出欣慰的笑容。美麗的終南山與我們并肩作戰(zhàn),我們勝利啦!戰(zhàn)友們熱烈擁抱,歡呼雀躍,漆黑的夜空在歡呼聲中逐漸舒朗、清明起來。一輪碩大的橘紅色圓盤從不遠處藍幽幽的山尖尖后面偷偷擠出半邊腦袋,好像一個剛剛降生的嬰兒,張著懵懂的眼睛,羞怯而又欣喜地窺視著眼前的世界。顯然,它被自然界的花香鳥語和人世間的喜怒哀樂深深地吸引了,打動了,禁不住一躍,又一躍,終于從大山的襁褓里完全解脫出來。瞬間,萬丈霞光噴薄而出,南五臺山巔頓時一片亮堂堂、金燦燦,整個世界——以及人心亦亮堂堂、金燦燦。日出終南,壯哉!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轉眼之間就要畢業(yè)了,強軍使命向我們發(fā)出新的召喚。別了,我魂牽夢繞的終南山!感念我的軍校生涯與你為鄰相伴、并肩作戰(zhàn)。你是我軍旅之路的出發(fā)點,是你為我的人格注入了大山的力量,激勵我每天以日出的姿態(tài),不負韶華,向著夢想——出發(fā)!